張藝謀接受新華社記者專訪。

北京即將成為歷史上第一個“雙奧之城”，張藝謀也成為首位雙奧開閉幕式總導演。

14年后與冬奧會結(jié)緣，張藝謀在接受新華社專訪時，首先表示榮幸和感謝，感謝國家強盛民族興旺，能在這么短時間內(nèi)第二次迎來奧運火種，他才能有執(zhí)導雙奧開閉幕式的人生機遇。

2021年10月28日，國家體育場夜景。這里將會作為北京冬奧會和冬殘奧會開閉幕式場地。新華社記者張晨霖攝

據(jù)張藝謀介紹，2022年冬奧會的開幕式，時長不到100分鐘，演員規(guī)模約3000人，與4個小時、15000人的2008年相比，真的不一樣。如此簡約，如何精彩？點火方式，如何震撼？經(jīng)典在前，如何超越？這位年過古稀的知名導演一一解答。

一、談主題：從2008的“我”到2022的“我們”

張藝謀介紹，開幕式大的主題與冬奧會口號一致——“一起向未來”。

具體來講，他用了一中一西兩句話形容——李白的詩“燕山雪花大如席”和西方俗語“世界上沒有兩片雪花是相同的”。“希望通過一朵雪花來傳遞人類共同的情感，沒有兩片雪花是相同的，但今天大家匯聚在北京，共同成為一朵璀璨的雪花，就是構(gòu)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大的理念，和‘一起向未來’這樣人類共同的情感。”

2022年當然與2008年時的情形不同，張藝謀認為，2008年是第一次有向全世界展示中國的平臺和機會，所以當時用大規(guī)模的文藝表演去表現(xiàn)中國五千年的文明。“要展示我們的歷史，我們的傳統(tǒng)，走過的道路，從29個‘大腳印’開始。”

2021年9月17日，北京冬奧會和冬殘奧會主題口號“一起向未來”正式發(fā)布。新華社記者鞠煥宗攝

而這一次的開幕式，將更立足于未來，更立足于“人類的、共同的”。因為無須再過多介紹自己，而是要說“我們一起為了什么，我們一起能做什么”。

從“我”到“我們”，從“講歷史”到“向未來”，張藝謀表示，這背后當然是國家實力和地位的提升，中國人自信心的提升。

二、談規(guī)模：簡約精彩 不用“人海戰(zhàn)術(shù)”

2022年冬奧會的要求是“簡約、安全、精彩”，開幕式也將以此為標準。

簡約是打頭的。首先是時長上的簡約，張藝謀透露，2008年開幕式4個多小時，而這次不會超過100分鐘。既是節(jié)儉辦賽，也是考慮到冬天天氣寒冷，觀眾和嘉賓都在露天，此外還有疫情防控的要求。

其次是人數(shù)上的簡約。2008年開幕式有15000名演員，而這一次將會大幅度減少，演員約3000人，意味著不再依賴“人海戰(zhàn)術(shù)”。

2008年8月8日，第29屆夏季奧林匹克運動會在中國國家體育場隆重開幕。這是開幕式上的擊缶表演。新華社記者劉大偉攝

在藝術(shù)表達上，張藝謀承認，如何做到又簡約又精彩是最大挑戰(zhàn)。“我們不再設(shè)定一個大規(guī)模文藝表演的框架，是要收，然后把文藝表演和儀式流程融在一起，而不是一個板塊一個板塊來區(qū)分。”

但簡約不等于簡單。他表示，將展現(xiàn)空靈、唯美、簡約的現(xiàn)代藝術(shù)風范，傳遞冰雪晶瑩剔透的浪漫感，另一種美學概念。“簡約，就像我們拍武俠片，高手的一把劍，非常簡單的一劍，帶有千鈞之力是吧？這就是簡約有力量的一種體現(xiàn)。”

而從目前幾次排練的情況看，他覺得“現(xiàn)在節(jié)奏還不錯，一氣呵成，像一部電影長度一樣”。

三、談點火：“奧運史上沒有過”

點火有望成為2022冬奧會開幕式的最大亮點。

2008年李寧的飛身點火已成為奧運史上的經(jīng)典畫面。而這一次，張藝謀說：“點火的方式乃至火炬臺的方式，是我們最大膽的一個設(shè)計和變革，百年奧運史上還沒有出現(xiàn)過。”

2008年8月8日，最后一棒火炬手李寧在北京奧運會開幕式上凌空繞場一周，準備點燃主火炬。新華社記者費茂華攝

他透露，這個設(shè)計是為了體現(xiàn)低碳環(huán)保的理念，自己也一度很忐忑，但很慶幸獲得了冬奧組委的大力支持和國際奧委會的肯定。“很慶幸北京冬奧會能成為第一個吃螃蟹的。”

他判斷，觀眾們看到點火方式最大的反應(yīng)可能是“想不到”，但傳達的理念又會“一看就懂”，所以是“意料之外，情理之中”。“從接這個任務(wù)開始，我就一直想的是點火、火炬能不能有創(chuàng)新？正好我們的口號、低碳環(huán)保的理念，還有方方面面有了這樣一個機會。”

四、談壓力：經(jīng)典難復制 互聯(lián)網(wǎng)“生死立判”

2008年奧運會開幕式一直備受好評。珠玉在前，怎么做出不一樣的開幕式？

張藝謀坦率地說：“經(jīng)典是不可復制的，它就只有一次。所以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，要放下這個包袱。時代不一樣，冬奧和夏奧不一樣。這就是你要面對的。”

這次也有致敬08的部分。他透露，在閉幕式的一個環(huán)節(jié)中，會有2008年一個瞬間的物理重現(xiàn)，而不僅是視頻的重現(xiàn)。

2008年8月8日晚8時，北京奧運會開幕式現(xiàn)場出現(xiàn)的五環(huán)標志。新華社記者楊磊攝

就在半年之前，東京奧運會開幕式時，網(wǎng)上還掀起了回顧2008年開幕式的熱潮。張藝謀當時也關(guān)注到這個熱點，他說：“互聯(lián)網(wǎng)時代是很有趣的，當時就“生死立判”。還沒有演完，老百姓的各種評論、各種段子、各種金句就都出來了?；ヂ?lián)網(wǎng)實在太厲害了，好和壞，喜歡和不喜歡，當時就定了。”

這一點同樣讓他感到壓力。“這就是互聯(lián)網(wǎng)時代的特點，瞬間決定。而2008年的時候，還要第二天等媒體的反饋。”

五、談期望：表達中國人的內(nèi)心

張藝謀認為，無論是開閉幕式，還是“更快、更高、更強”的奧運精神，人永遠是重點，包括人的精神面貌，人的內(nèi)心和情感。

所以這一次他更關(guān)注老百姓的參與、大家的參與，因為這是舉辦奧運會的一個主要目標，在許多表演和環(huán)節(jié)中也會強調(diào)這一點。

2019年6月21日，中關(guān)村第三小學的學生們在上旱地越野滑雪教學課。新華社記者沈伯韓攝

疫情期間，國際形勢有了新的變化。在更復雜的國際形勢面前，“希望展現(xiàn)出中國人的自信、對世界人民的情感，我們一些偉大的理念和價值觀，也包括新加入奧林匹克格言的‘更團結(jié)’，通過開幕式讓人們看到中國人真正的內(nèi)心，我覺得當然是非常有意義的事情。”

就在數(shù)天之前，張藝謀剛剛拿到自己第十座中國電影金雞獎。他表示，在他一生的創(chuàng)作中，奧運的分量遠重于電影。

2021年12月30日，張藝謀憑借影片《懸崖之上》獲得最佳導演獎。新華社記者林善傳攝

“首先還沒有一個導演能有這樣的機會，兩次執(zhí)導奧運開幕式。電影是職業(yè)，但奧運會是不可比的。其次，電影有時候是個人的，個人有感而發(fā)，按個人喜好去選擇。而奧運會，從做這件事的第一秒開始，你就知道你的身后是國家，是全體中國人，你有那份沉甸甸的責任。所以代表的不是個人，成功也不是個人的成功。不知道多少人的心血，才獲得那一晚上的璀璨綻放，這個意義完全不同。”